Venus In Fur /La Vénus à la Fourrure/《情慾維那斯》---主客關係V.S女尊男卑的權力劇中劇

Venus In Fur/La Vénus à la Fourrure

赫爾辛基第二屆春季影展首播大導羅曼．波蘭斯基Roman Polanski 2013年坎城影展競賽片《情慾維那斯》（英譯: Venus In Fur;法文原名: La Vénus à la Fourrure）。全長96分鐘只見Emmanuelle Seigner與Mathieu Amalric兩位法國戲精在單一場景台上台下，你來我往，同台飆戲。此片為Seigner與Amalric於感人賣座片《潛水鐘與蝴蝶》後，2013再度攜手合作。第66屆坎城影展媒體試片一結束即爆出如雷掌聲，波蘭斯基以此掄元第四座凱撒獎最佳導演之殊榮。

希臘羅馬神話詳述世界之初，統管大地的該亞女神與統管天堂的Uranus結合生下了18位巨人。後來夫妻反目，該亞盛怒之下命小兒子克洛諾斯用鐮刀割下其父之陽具入大海。陽具生出泡沫，維那斯（希臘名Aphrodite即為泡沫之意）於此誕生。維那斯為愛神、美神、孕育與航海之神。1555年，文藝復興後期威尼斯畫派的提香（Tiziano Vecellio）以維那斯所代表的象徵物之一「明鏡」---為靈感，作布油畫Venus in Mirror。1870年，奧地利浪漫小說家Leopold Ritter von Sacher-Masoch根據提香畫作，將故事主人翁對於女神般的Vanda之迷戀，結合本身經歷，發表了Venus In Fur（德文原題Venus im Plez）言情小說。2010年，編劇David Ives改編Sacher-Masoch的同名小說為Off-Broadway舞台劇，並於2011年於百老匯首演。2012年，波蘭斯基與David Ives聯合編劇，於2013年將舞台劇本首搬至大銀幕。觀眾實為透過銀幕/明鏡觀看一齣詼諧中飽含諷刺，對白中不失論述焦點的舞台試鏡文戲。

灰濛濛、雨點飄的巴黎街頭，第一主觀一鏡到底，直至見著Mathieu Amalric飾演的湯馬斯背影，攝影一轉，才見著全身濕透狼狽的Vanda（Emmanuelle Seigner飾）現身。經過整天冗長的試鏡，舞台上空無一人。當湯馬斯無奈地接受Vanda的要求試鏡Venus in Fur的劇本之時，編導與演員的主客關係已輕輕巧巧地翻轉。遲到的Vanda性格不穩，說話粗俗，也非青春貌美，集湯馬斯所討厭的女性特質於一身。但當第一幕那一句:「先生，可否打擾您，來杯咖啡呢?」一由Vanda出口，全劇以此反客為主，湯馬斯眼睛一睜，發現自始，自己的目光已離不開Vanda，爾後甚至甘願為戲奴，男尊女卑隨即產生權力的易位。

運用歷史文學的結合，劇本精巧，台上演員隨時會於「入戲」與「下戲」之間而漸漸地推進劇情線，產生演員v.s導演、女性v.s男性、客座v.s主體、卑下v.s至尊、被動v.s主動的權力調換。Emmanuelle Seigner與Mathieu Amalric的表情千變萬化，令人看得目不轉睛，十分過癮，且Seigner為大導羅曼．波蘭斯基之髮妻，引人無限的演員導演戲前戲後的職權操縱想像。電影時間線不中斷、不剪輯，完整的戲劇衝突由鏡頭語言再現。場景一度使湯馬斯大腳硬塞黑色高跟鞋，臉紅脖子粗套牢於黑皮釘頭項圈，手綑粗麻繩反綁於象徵男性陽具的金屬竿子，動彈不得，又再次明示了女性v.s男性受虐v.s施虐的強力轉移。有趣在於，英語中受虐一詞masochism，即來自Venus in Fur小說作者姓氏Sacher-Masoch演繹而來。

本片稍嫌多餘之處,即為Vanda裸身身披皮裘在遭囚禁的湯馬斯身邊張牙舞爪、吐舌咧嘴、徘徊遊蕩。若以劇院大門一關，隨即落幕，或許觀影後勁會更為濃烈。當Vanda冒著大雨，遠道而來，身分成謎，只為了羞辱男性沙豬，教訓編導，意或欲阻撓劇本上映的激進派女性主義者，不得而知，卻耐人玩味。原本對看文戲頗不習慣，之於湯瑪斯的寵物狗兒管叫德希達（法國解構主義哲學家Derrida，1930-2004）之幽默，相較本片運用劇中劇（frame in frame）加諸解構的技巧，突顯文化中那男女尊卑的衝突，實在高明，也再次為結合高度神話/歷史/文學/戲劇性的《情慾維那斯》，再度鼓掌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