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om Xenophobia to X-(wo)man
1992年,天啟毀滅地球九年後,X戰警總部接收到因遭太陽耀斑能量損毀的太空梭「奮進號」的求救信號,進而展開團隊大合作的太空救援行動。大獲成功的榮耀掩蓋了鳳凰女琴葛雷因外星能量內化後的身心巨變,每位成員原本壓抑卻不為人知的黑暗慾望,一一浮現‥‥‥
1975年次的琴葛雷,場景設定90年代的《X戰警:黑鳳凰》,正直青春年華叛逆期。影片以順序法起始,由八歲車禍意外,導演Simon Kinberg運用照後鏡的眼神流轉,跳躍式剪接的來來回回,短短十分鐘,封閉式車廂,點出琴葛雷在孩童映鏡階段(mirror stage)發現自我作為一個異於常人的「他者」之認定,以超能力的再現和後照鏡中相像的方式,進而發現自我投射的主體,也就是藉由無以控制、不盡理想、超乎想像的自我,漸進式地發展自我作為一個不被家人關愛呵護的異型「他者」。而X教授查爾斯一手創辦的X學院,則是期望藉由再教育與公社力量,消弭變種人與人類自身與他者之間的緊張對立關係。而最諷刺也最有趣在於,X教授之於公眾媒體與美國總統之間的甜甜蜜密,不但悄悄釋放了強大變種人的另一虛榮心面相,因思想干涉,也揭開琴葛雷黑鳳凰角色的另一童年創傷陰影。
超級變種人無所不能,卻無以逃避心靈的脆弱與自我存在的懷疑。琴葛雷的自我放逐與逃學離家,既非政治因素,也非戰亂,卻是對在位者X教授與自我認同的長期抗爭。原生家庭的冷漠、獨居與衰老,情緒傳染而加速琴葛雷的陰暗化。青少年往往對社會的挑戰(原生家庭的冷漠與欲蓋彌彰的謊言)相當敏感,在這段脆弱的發展期間,琴葛雷的內聚能量已嚴重超載,她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學校無以提供相當質量的歸屬感,她的社交建構、情感健康和學業關係上的孤獨感產生抑鬱症狀。她自我的社交孤立促成幾近自殺行為。
琴葛雷靈魂的純潔性與謊言、失怙、誤殺混亂交織,蛻變為黑鳳凰的憤怒與孤寂,蘇菲透納哀怨口音與深鎖容顏極具張力,不免與HBO影集《權力遊戲》中飾演受苦受難的Sansa Stark的形象交融重疊(讓本姐簡直就是在看史塔克家族長女穿上黃藍相間緊身衣噴火飛天耍狠罷了,不過高速火車上的磅礡動作場面以及鳳凰之力輕鬆粉碎敵手的致敬場景還是令本姐觀影時樂不可支)。由原本灰色針織沾了血毛線衫(灰色衣物代表琴葛雷的孤獨與恐懼自我),爾後腥紅色皮革大衣明示了黑鳳凰的殺戮與破壞的慾望起點。而智慧滿載的X教授無啻是琴葛雷性格轉變的驚爆點,但是她的慾望和憤怒,卻也間接啟動了X戰警的陰暗與脆弱而分裂。
驚悚大師希區考克於1939年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演講時提及使電影/文學的敘事線綿延不絕,正邪人神主角們你追我跑,我爭你奪的MacGuffin一詞,在《X戰警:黑鳳凰》的能量轉移之下,電影前半段聚焦於琴葛雷的負能量與黑暗面,後半段則是X戰警與人類共同面對異種殖民的地球毀滅恐懼。在《X戰警》原創系列令眾人驚嘆的暴風女、快銀、萬磁王,與類似驚奇隊長的超宇宙女超人黑鳳凰相較之下,都處於sidekick跑龍套的邊緣地位。X教授的虛榮心與惆悵、野獸與萬磁王的心碎與憤怒(痛失性感佳人呀)、獨眼龍與藍魔鬼的心有不甘,讓彼此的內鬨,因為黑鳳凰的高度不穩定性而又團結一致。琴葛雷既是眾家變種英雄們欲征服、欲拯救、欲超越的女神力量,卻也是仰賴與悲嘆的源頭。《X戰警:黑鳳凰》將女性人格的妖魔化,在能量爆發之時卻悄悄轉移那柔軟人性中自我犧牲的另一種英雌主義。
X戰警的發展史,從埃及王朝、納粹屠殺、長崎原爆、太平洋越戰、古巴危機、美蘇冷戰、經濟蕭條等世界史實為經,種族議題、自由意志與存在主義為軸,從眾家好漢齊聚一堂的人權,微觀至內心掙扎的女性孤寂。在權力(變種人的超能力)與憤怒焦慮擺盪間,變種人都不免殺人見血。或許任何變種人/弱勢族群沒有任何義務遵守社會現實的道德標準或宗教信仰,但是,變種人與地表凡人在某些方面並無二致,即為「選擇的自由」。
但是對於選擇後的結果,每個個體都有無法逃避的責任,在選擇的過程中,面對的最大問題就是他者的選擇,但每個個體的自由即可能影響他人的自由。變種人們發現自己處於隱約而有敵意的世界中,即使擁有超能力,仍感虛弱與痛苦。然而生命是自由自在的;即使在自欺中,即使「他人即地獄」,仍有無限的潛力與可能。無論局勢驟變,政治詭譎,世界永遠沒有終極的目標。當萬磁王千里迢迢與親密老戰友(兩人都無妻無子,牽手作伴剛剛好)在巴黎咖啡館相見,或許,呼風喚雨、奮力一搏的最終想望,也不過是可以喝杯熱咖啡、下一盤好棋的美好小日子而已。
At IMAX, Helsinki
Special Thanks: JMH
Works Cited & Photograp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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