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22日 星期日

Star Wars IX: The Rise of Skywalker---《星際大戰:天行者的崛起》黑白棋局,陰陽同行

War is Go. Star is born

2019星際大戰:天行者的崛起》引爆全球星戰迷齊饗盛宴,為盧卡斯影業Lucas Film2015年始與迪士尼共同製作的「星際大戰後傳三部曲」的第三部作品,同時也是「天行者傳奇」第九部作品之最終章。

延續2017年《星際大戰:最後的絕地武士》的鮮明色調與流暢節奏,在2001年成立製片公司壞機器人(Bad Robot),與派拉蒙影業及華納兄弟電影公司合作的J. J.亞伯拉罕,將敘事兵分多線,為星際銀河多元星球與文化的隱喻。銀河帝國皇帝白卜庭宣告自己尚在人世,與第一軍團最高領袖凱羅·忍其達成協議,若將最後的絕地武士芮斬除,藏匿於「未知領域」的西斯艦隊將納入第一軍團麾下,凱羅·忍會成為新銀河帝國的皇帝。


而反抗軍決心要除掉白卜庭以阻止帝國捲土重來,於是芮、芬恩、飛行員波、丘巴卡及C-3PO駕駛千年鷹號,一路行經PassannaKijimKef Bir等星系,追查通往「未知領域」的線索。而因無以解釋的心電感應相通,毋須借助任何通訊媒體也可以談個超遠距離戀愛的凱羅·忍與芮,則斷斷續續串連彼此的交集,光劍對決就是小倆口吵得不可開交的大絕招,商討彼此夢境中的異境就是綿綿不止的思念。再間接穿插對比芬恩與蘿絲的青澀,飛行員波對Zorii Bliss單戀(Felicity影集時期就美麗可人的Keri Russell飾演),角色間因任務使命忙得人仰馬翻還可見著羅曼史小說的小清新,或許就是讓星戰迷們除了比人類更富有喜感與人情味的Android機器人們之外,另一影迷開戰42年以降,津津樂道之處。

凱羅·忍於內心天人交戰之時,芮動身前往位於「未知領域」的艾克西格星(Exegol),並傳輸安全航線予反抗軍集結,此時故事線又岔岐兩路:若身著東方情調白衫的芮代表「陽」,那麼黑武士戰袍的凱羅·忍則是闇黑勢力的「陰」。星際大戰自1977年首部曲至2015年《星際大戰七部曲:原力覺醒》,主題環繞父與子,祖與孫的男性霸權之主權宣示戰。年輕男性角色們一身闇黑,意圖模仿父輩的衝動霸道,好以揚棄母親的牽制,再藉由政治與原力的支配,粗暴無禮的對於象徵女性的各個星球間,發動戰爭、燒殺擄掠。芮與莉亞公主/將軍在《原力覺醒》後重要性不言而喻,這也是或許(邪惡)迪士尼娛樂帝國2012年搜刮盧卡斯影業後,之於性別角色平衡最大之貢獻(迪士尼陰影之下的英雄角色們幾乎都歡樂無窮,毫無個性污點,來看看漫威英雄們和花木蘭便可一窺一二)。

凱羅·忍與芮,一黑一白,陰陽同行,星戰佈局如同圍棋戰盤,看似簡潔優雅(也是本片各具特色星球地表景觀的詮釋,好比絕地芮隱身的阿奇托星,淺灰無際,極簡優美),戰局卻千變萬化,黑先白後,凱羅·忍與芮在情緒掙扎的臨界點,面臨過往與西斯大帝的觀察與判斷更趨複雜。他們原本各執一方,好以攻擊彼此的「氣」勢,卻因為對於愛的執著,相連一「氣」,而讓彼此的惡夢與西斯的美夢瞬間翻盤。所謂「氣」,即指原力,加諸同袍之愛,家人之愛,異性之吸引「力」,時時同在,甚至願意為彼此犧牲,面對死亡。

西斯大帝集結大軍於「未知領域」的艾克西格星Exegol,發音近似英文中的流放exile,也是西斯大帝身體欠佳,膠原蛋白不知何從的隱喻。若將Exegol反向,為LogExe,則Log是日誌、小(木)屋之意,那居住「未知領域」的西斯隱含「自我流放日誌/居所」,或許是全星際大反派中,最孤方自賞、帶點末日憂鬱的傲嬌老爺爺了。星際大戰實則牽涉諸多物理、天文以及數學之概念,而對數符號log出自拉丁文logarithm,最早由1632年義大利數學家Bonaventura Francesco Cavalieri,(1598-1647)使用,直至1624年,德國天文學家克卜勒(1571-1630)才簡化為Log。星戰以3x3x3為底的log對數結構概念(2015-17星際大戰七部曲:原力覺醒》、《星際大戰:最後的絕地武士》《星際大戰:天行者的崛起》),路克、莉亞與韓索洛的三角關係,甚至是本片鈦戰機中的尋路儀,為一只三角錐,連大戰首部曲1977年,2019星戰最終章出品的年份,皆為3的倍數。有意或刻意,都使space opera除了伊底帕斯階段貫穿的性別爭議性外,更具神話文學的有趣巧合。

芮最終將天行者家族的光劍埋藏於路克故居,赭紅色的亞麻布與天行者們在《星際大戰:最後的絕地武士》中的著裝不謀而合,象徵天行者們的實為「原力樞機」(Cardinal of Force)之概念。樞機的拉丁文原名為cardo (英文對應詞cardinal),有樞紐、重要之意,而原力force最重要元素之一,則是最「根本」的「心」,也是天行者著裝之色。樞機職是由12世紀左右由羅馬教區司鐸團(Presbyterate)延伸出來,樞機們組成樞機團,就如同天行者們聯合負責星際事務、擔任顧問的職務。凱羅·忍黑武士頭盔上一道道看似血痕,或許也隱約指引他最終的命運。莉亞公主優雅卻心碎的正式道別,象徵嘉莉費雪的星際時代隱退,父母子的最終團聚,也開啟了新一代天行者的崛起希望。(本姐連流兩次淚呀!

May Force to be with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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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眼週報達人影評第738期轉載 2019/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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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8日 星期日

The Irishman:《愛爾蘭人》---退伍軍人之殺手悲歌

When Taxi Driver Meets God Father 

誰是愛爾蘭人?是殘酷大街流連的計程車司機?是賭國風雲中的四海好傢伙?黑幫追殺令中的教父?越戰獵鹿人中的蠻牛?世紀交鋒的烈火悍將?光榮擂台上進擊的大佬?瞞天大佈局裡的喜劇之王?翻轉幸福後的高年級實習生?還是親家路窄的老大靠邊閃?

1920年生於美國賓州的法蘭克.「愛爾蘭人」.謝蘭(Francis Joseph Sheeran1920-2003),隸屬國際貨車司機兄弟會,曾於二戰期間於義大利服役:結實精悍,獨來獨往,深居簡出,神秘莫測。不苟言笑,唯命是從,冷血無情,精明果斷。硬底子勞勃狄尼洛自1973年以《殘酷大街》與馬丁史柯西斯首度一拍,2019年九度即合,根據前兇殺案檢察官、調查員、辯護律師Charles Brandt 2004年回憶錄I Heard You Paint HousesFrank ‘The Irishman’ Sheeran and Closing the Case on Jimmy Hoffa改編,《愛爾蘭人》的夠穩、夠冷、夠狠,在影片起始養老院場景一角,以原著作者Charles Brandt視角,正面訪談垂垂老矣,白髮蒼蒼的勞勃狄尼洛,娓娓道來50-70年代橫行美國東岸黑幫交易的殺手悲歌。


影片敘事一分兩線,採用第一人稱觀點倒敘手法,《愛爾蘭人》主軸於義大利黑幫Bufalino老大羅素登場後,交織1957年至1971年任職國際貨車司機兄弟會IBT工會領袖吉米霍法的大起大落。1913年美國印第安納州出生的吉米霍法(James Riddle Hoffa, 1913-75),黑白通吃,與美國義大利黑手黨有著放貸借息的密切財務往來,不滿甘迺迪家族執政。演藝三重冠艾爾帕西諾那衝動易怒、喜怒無常,自信滿滿、不可一世的呼風喚雨,在工會主席辦公室因遭羅伯甘迺迪彈劾案,發火怒吼,雙手拍案的演技大爆發,無不令影迷連連叫絕。和身著夏威夷衫、油膩膩肥滋滋幫派頭兒一言不合、卯起幹架的橋段,黑色幽默爆棚。而與喬派西飾演的黑幫老大羅素相對,那笑裡藏刀,以靜制動的心狠手辣,推進愛爾蘭人與霍法間的互動,霍法不免略顯天真直率,誠摯無防,殊不知已大難臨頭。

黑幫處處,黑話連連,陽剛遍灑的《愛爾蘭人》,讓三位老骨頭硬底子有那一絲絲鐵漢柔情的,便是愛爾蘭人與第一任妻子所生的小女兒Peggy Sheeran了。小學生時期被雜貨店老闆推了一把,結果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霸凌痛毆手無寸鐵的被害者。這以暴制暴的關愛表達,要不Peggy更加崇拜法蘭克,抑或爾後加入黑幫事業,但是內向聰慧的Peggy,卻選擇疏遠父親。當法蘭克、羅素和吉米霍法的家人們相互交好時,Peggy對羅素的態度冷淡沈默,對吉米霍法卻常展歡顏。Peggy是在高度缺乏女性觀點的《愛爾蘭人》中極為重要的詮釋角度,作者與編導運用僅僅眼神與嘴型,沈默卻有力地控訴黑幫與殺手的暴行,惋惜吉米霍法的性格與命運。以《鋼琴師和她的情人》一舉獲得奧斯卡最佳女配角的安娜派昆,(本片飾演Angelo Bruno的哈維凱托繼1993年《鋼琴師和她的情人》和安娜派昆這回又同台了)飾演成年後的Peggy,在吉米霍法不明失蹤後,僅僅用七個字質問(“Why?” “Why? Why haven’t you called Jo?),此後決絕抵制父權。安靜可愛的Peggy,是《愛爾蘭人》壞事做絕老狐狸們的一線安慰與希望。法蘭克年老出獄後,尋找Peggy,即是渴望救贖,卻徒留失望。

 
當意氣風發的愛爾蘭人被羅素網羅時,他們不時在有著霓虹招牌的Villa Di Roma用餐,用新鮮麵包蘸義大利紅酒吃,即使兩人皆鋃鐺入獄,也常以葡萄汁代替紅酒,說說笑笑的吃喝,原著小說對其有詳盡的描述,馬丁史柯西斯的電影版本,也以精確到位的攝影畫面忠實呈現。霓虹招牌、紅酒、葡萄汁,都是殺人濺血的象徵,原著書名I Heard You Paint Houses,「漆」即黑幫暗號,指涉槍擊被害人噴濺在壁紙上的鮮血(所以事後要重新「粉刷」煙滅證據)。在綁架吉米霍法的轎車後座,從早市買來的死魚暗示死亡,魚腥正是血腥。而吉米霍法無故失蹤後,影片最後40分鐘敘事步調漸趨緩慢,顯示時間的推進,當事人們日薄西山,或重症兒死,或遭遇不測(編導運用白底字幕明示片中男性當事人的死期與死因,頗有熱門長青影集Law & Order的況味,唯獨女性角色無有白底字說明,間接表達女性於美國黑幫歷史的無罪與微小),影片色調轉至濃灰深綠。

孤獨無依的法蘭克為了自己的後事,選擇了一只墨綠色的棺材,這是暗示鍾愛綠色的愛爾蘭民族,回歸出生地祖國的小小想望。法蘭克要求來養老院探望的年輕神父離去前將房門半掩,留一道縫,這是法蘭克和吉米霍法共宿五星旅館時的習慣,也是年幼的Peggy,從半掩縫隙中,窺視父親上膛配槍的一瞬間。或許,法蘭克奢望終究有一天,他的所有妻兒(吉米霍法失蹤後,片中女性角色瞬間蒸發,象徵法蘭克終未能有心靈救贖)能來探望,抑或是對老友的愧疚與思念。長達210分鐘的《愛爾蘭人》,以《計程車司機》美國退伍軍人為探討原形(殺人機器歷經對於人情的無感與面對經濟起飛的焦慮),以《四海好傢伙》為背景故事,加諸《殘酷大街》的元素,借用法蘭西斯柯波拉《教父》為靈感來源(喬派西飾演的羅素大老影射第一代教父的權力慾望,而艾爾帕西諾和勞勃狄尼洛皆參演《教父II》),在漫漫長夜的敘事後,女性的孤寂,父親們的悲歌,於饒富詩意的黃光下,嘎然終止。

At Orion, Helsin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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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10日 星期日

Terminator: Dark Fate《魔鬼終結者:黑暗宿命》---黃金三角,末日再臨

正宗續集,經典回歸,黃金三角,末日再臨

核戰大屠殺1997825日審判日降臨之時,全球國防電腦系統----天網,因人工智慧而產生自我意識,決定發動殲滅全球30億人口的末日核戰。灰飛煙滅後倖存的人們阻成反抗軍力圖生存,因而促使天網從未來派出終結者機器人回到過去,阻止反抗軍領袖現世。

審判日27年後,厲軍派出超強模仿能力,擁有全新進化內骨骼與液態金屬自主「分身」的高階終結者REV-9Gabriel Luna飾演的高階終結者REV-9,大抵是本片最大敗筆。五官偏拉丁陽光,即使殺氣滿點,恨意累積仍不及《魔鬼終結者2:審判日》羅伯派屈克的陰狠帥氣。)追殺掌握關鍵訊息的墨西哥小鎮女學生丹妮(哥倫比亞新星Natalia Reyes與《怒火邊界:毒刑者》飾演人質女孩兒的Isabela Moner極其相似:小鎮校園生活在毫無預警間痛失家人,被迫公路逃亡;但是Natalia Reyes的詮釋無以情感沈澱,屆臨復仇意志的情緒爆點也顯得氣消貧弱)與家人,意外促成強化人戰士Grace(與雷恩葛斯林在《銀翼殺手2049》有浪漫對手戲的Mackenzie Davis飾),未來反抗軍領袖莎拉·康納以及任務吿終的T-800終結者不打不相識,共同為了人類的未來而奮戰。

年過不踰矩的阿諾與豪氣萬千的琳達漢彌頓兩大重磅狠角色不期而遇,嘴砲不斷,看似火爆,卻又好似結褵半載的老夫老妻,說離不是,棄也不是,完勝本片所有新生代演員的初生鋒芒。琳達漢彌頓的公路飛車追逐驚喜現身,俐落短髮、全黑裝束,舉手投足間的槍砲刀械,一版一眼的固執性格,活脫脫是1997年《魔鬼終結者2:審判日》阿諾鐵漢柔情,身兼保鏢的女性版。而隱居山林,與世無爭,略顯臃腫,但卻自詡誠實可靠,幽默風趣的好好先生T-800,因完成追殺任務,失去指令而出現自我意識的終結者,反倒呈現血肉之軀的刀子口、豆腐心人格;也清楚了解,無倫如何仿擬人類,貼近其生活,卻永遠無法參透愛的真諦。

詹姆士卡麥隆《魔鬼終結者2:審判日》由約翰康納(愛德華福隆)、終結者阿諾、老媽莎拉康納(琳達漢彌頓)凝聚的黃金鐵三角,在由《惡棍英雄:死侍》導演提姆米勒執導的《魔鬼終結者:黑暗宿命》,則是女學生丹尼、強化人戰士Grace與琳達漢彌頓三位一體的聖子、聖靈與聖父合體(三位一體中唯獨女學生丹妮沒有過往記憶敘事,強化人與老媽琳達都因過往而有更深刻的傷痛與陰影)。


1997年人類未來領袖設定為逃學少年,二十年後反抗希望寄託在小鎮姑娘上;當編導以角色設定彰顯女性力量的同時,霸權迫害的目標則仍以陽剛(男性)為主導,轉為謀殺陰柔(女性)。雖然強化人Grace武功了得,拳拳到肉,卻也需要藥物控制而暗示女性脆弱無助的特質,使高階終結者REV-9的絕命追殺,更似因階級恐慌(丹妮未來的領軍任務摧毀厲軍的獨裁統治)而引發相似獵巫行動的父權政治迫害。透過終結女性儀式,陽剛強悍的邊界更加明確。派遣高階終結者追殺女孩兒的厲軍領導是否為女性?REV-9如果是以女性顯身是否更容易貼近目標,幻化同儕而達成終結指令?若厲軍可輕輕鬆鬆殲滅數十億地表人口,難道國防預算如此有限,只能派單一終結者而非團隊合作集體追殺目標物?

魔鬼終結者:黑暗宿命》的以陽剛迫害女性為故事線,進而轉為三位一體故事主軸,有趣在於,隱約以聖經為創作靈感之一的終結者電影系列,聖子、聖靈與聖父,REV-9機型名,以及將魔鬼終結者2:審判日》設定的末日1997/8/29數字獨立相加為45,恰恰好都是三數,與但丁神曲》和Wachowski姐妹的《駭客任務》的結構,有異曲同工的微妙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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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眼週報達人影評第732期轉載 2019/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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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14日 星期日

Spiderman: Far From Home《蜘蛛人:離家日》少年蜘蛛的戰後創傷與生活煩惱

Even in Death I’m The Hero

繼《蜘蛛人:返校日》後,芸芸眾生甫自《復仇者聯盟:終局之戰》驚天動地的大滅絕中瞬間復活。鋼鐵人的驟逝與複仇者英雄們的先後缺席,高壓箝制蜘蛛人彼得帕克的心靈失落與戰後創傷。如同二戰老兵(美國隊長)薪傳神盾與「獵鷹」山姆(安東尼麥基飾演),東尼史塔克將火炬(眼鏡一副內建人工智慧E.D.I.T.H)傳遞年輕門徒彼得帕克,象徵漫威眾英雄世代間的起承轉合,也反映現實世界對於世界大戰的緬懷與警惕。

神盾局長別無他法,奪命連環扣苦苦懇求彼得採取維護世界秩序的重大職責。彼得似乎別無選擇,在友誼、親情、暗戀對象與自我身份認同之間體能奔波,心靈掙扎,嗚呼哀哉少年帕克的大煩腦啊!而彼得帕克因自我身份保護機制而發展的蜘蛛裝束即是persona,其詞源自拉丁語「戲劇面具」之意,原本是指由演員扮演的「角色」,承擔相當的社會權力與法律屬性。以瑞士分析心理學醫師榮格(Carl Gustav Jung1875-1961)的「人物原型」理論,「角色」既是向世界呈現的面具,使其在大眾社交凝視中更具有說服力(幻想如果彼得帕克總是穿著牛仔褲帆布鞋在紐約水泥大樓間吐絲翻滾飛翔穿梭‥),更進一步,可以創建在一特定社會環境(高犯罪率區域或是滂礡無限的終局之戰)中更強大的人格,加重社會互動(好比青春幼齒的蜘蛛人與身經百戰的復仇者英雄們並肩作戰),而去除裝束persona之後,可以毫無顧忌地在另一身份間(高中生)與親朋好友們頻繁親暱地互動示好,甚至是青少年最重視的同儕肯定與異性穩定交往(尤其是想想漫威眾英雄們老得老、死得死,孤家寡人的大群感情失敗者的小小悲哀)。


法國現象學哲學家Paul Ricœur1913-2005)定義「自我認同」的兩種類型:其一是「固定認同」idem identity,也就是自我在某種既定的環境之下,被賦予認定身份being given 藉由映鏡式的心理投射賦予自我定位,這是一種固定不變的身份和屬性(無父無母,彼得帕克身為高中生與梅嬸相依為命的現實);而另一則是透過文化自我建構、時間累積的「敘述認同(ipse identity),而此認同必須透過主體不時的敘述與質問(彼得帕克經常捫心自問Who am I?)再現自我,並在不斷的流動與斡旋中漸漸形成(彼得帕克打擊紐約罪犯,參與終局之戰、秒上太空等等的超現實校園生活)。「敘述認同」是隨時而移的,不但多元獨特,也經常在身經百戰之後,賦予英雄種種不同的形變,在超級英雄電影中,往往就是以裝束的升級(彼得帕克在史塔克企業戰機上選擇蜘蛛高級訂製服系列)與人格的成熟大度呈現。彼得帕克從返校日到離家日,少年的煩惱即是在「固定認同」與「敘述認同」之間徘徊不定,也不斷地尋求家人同儕的意見與認同。


但是榮格也表明,若濫用人物角色persona,本尊(在本片中指涉去除裝束的蜘蛛人彼得帕克以及神秘法師昆汀·貝克)或許會失去自己的原屬真正性格。當肩負世界和平使命的責任突然瞬間放大,卸下蜘蛛裝的彼得帕克險些承受不住而被迫推至心靈瘋狂的邊緣;或是當投影成為建構自我認同的幻象,ego夾雜權力的渴望,神秘大師再也無法分辨自我不過是平凡小市民工程師的殘酷現實。如同眾家超級英雄內心深處真正渴望的平凡小日子,彼得帕克只在意家人朋友小圈圈的毫無居心(甚至沒有野心),或許就是對抗邪惡、貪婪與報復的最佳秘密武器。若說是飾演彼得帕克的湯姆荷蘭是漫威影史以來最具親和力與好感度的蜘蛛人(相較第一代陶比麥奎爾的稍嫌魯鈍與第二代Andrew Garfield的老氣橫秋),他幕前幕後親力而為的敬業態度與自然流露的青春靦腆,尤其是將齊柏林飛船與澳洲硬式搖滾天團AC/DC1980年發行的Back in Black混淆視聽的梗兒,(是的不用懷疑,本姐是祖父級天團的超級大樂迷,2015年七月在芬蘭Hameenlinna感受強力搖滾的終極震撼)或許就是眾家漫威英雄終局之戰後的失落與不捨,注入一股新世代的重生與新希望。


本片最大遺憾,即是選擇了毫無戲劇張力的傑克葛倫霍飾演認同障礙患者的神秘法師。幾乎無有情緒波瀾的性格轉變,實在減弱了布拉格酒吧中那應該令人膽戰心驚的復仇宣言。但是本片驚喜之處,不外乎是在美國電視喜劇 Curb Your Enthusiasm2000-2019)中飾演老不休Larry David室友的J.B. Smoove,他將電視劇中的固執、逗趣與激動的性格,附身在《蜘蛛人:離家日》的歐洲校外教學的隨行老師MR. DELL上,別具喜感,淋漓盡致。另一驚喜之處,在第一代蜘蛛人電影系列(2002陶比麥奎爾版)飾演蜘蛛人死對頭的報社主編J.K. Simmons的偏激與狂妄的彩蛋客串,更令蜘蛛影迷們大喜歡呼。

長江後浪推前浪,起承轉合正是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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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6月15日 星期六

X-Men:Dark Phoenix《X戰警:黑鳳凰》童年創傷,種族對立與女性孤寂

From Xenophobia to X-(wo)man

1992年,天啟毀滅地球九年後,X戰警總部接收到因遭太陽耀斑能量損毀的太空梭「奮進號」的求救信號,進而展開團隊大合作的太空救援行動。大獲成功的榮耀掩蓋了鳳凰女琴葛雷因外星能量內化後的身心巨變,每位成員原本壓抑卻不為人知的黑暗慾望,一一浮現‥‥‥

1975年次的琴葛雷,場景設定90年代的《X戰警:黑鳳凰》,正直青春年華叛逆期。影片以順序法起始,由八歲車禍意外,導演Simon Kinberg運用照後鏡的眼神流轉,跳躍式剪接的來來回回,短短十分鐘,封閉式車廂,點出琴葛雷在孩童映鏡階段(mirror stage)發現自我作為一個異於常人的「他者」之認定,以超能力的再現和後照鏡中相像的方式,進而發現自我投射的主體,也就是藉由無以控制、不盡理想、超乎想像的自我,漸進式地發展自我作為一個不被家人關愛呵護的異型「他者」。而X教授查爾斯一手創辦的X學院,則是期望藉由再教育與公社力量,消弭變種人與人類自身與他者之間的緊張對立關係。而最諷刺也最有趣在於,X教授之於公眾媒體與美國總統之間的甜甜蜜密,不但悄悄釋放了強大變種人的另一虛榮心面相,因思想干涉,也揭開琴葛雷黑鳳凰角色的另一童年創傷陰影。


超級變種人無所不能,卻無以逃避心靈的脆弱與自我存在的懷疑。琴葛雷的自我放逐與逃學離家,既非政治因素,也非戰亂,卻是對在位者X教授與自我認同的長期抗爭。原生家庭的冷漠、獨居與衰老,情緒傳染而加速琴葛雷的陰暗化。青少年往往對社會的挑戰(原生家庭的冷漠與欲蓋彌彰的謊言)相當敏感,在這段脆弱的發展期間,琴葛雷的內聚能量已嚴重超載,她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學校無以提供相當質量的歸屬感,她的社交建構、情感健康和學業關係上的孤獨感產生抑鬱症狀。她自我的社交孤立促成幾近自殺行為。

琴葛雷靈魂的純潔性與謊言、失怙、誤殺混亂交織,蛻變為黑鳳凰的憤怒與孤寂,蘇菲透納哀怨口音與深鎖容顏極具張力,不免與HBO影集《權力遊戲》中飾演受苦受難的Sansa Stark的形象交融重疊(讓本姐簡直就是在看史塔克家族長女穿上黃藍相間緊身衣噴火飛天耍狠罷了,不過高速火車上的磅礡動作場面以及鳳凰之力輕鬆粉碎敵手的致敬場景還是令本姐觀影時樂不可支)。由原本灰色針織沾了血毛線衫(灰色衣物代表琴葛雷的孤獨與恐懼自我),爾後腥紅色皮革大衣明示了黑鳳凰的殺戮與破壞的慾望起點。而智慧滿載的X教授無啻是琴葛雷性格轉變的驚爆點,但是她的慾望和憤怒,卻也間接啟動了X戰警的陰暗與脆弱而分裂。


驚悚大師希區考克於1939年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演講時提及使電影/文學的敘事線綿延不絕,正邪人神主角們你追我跑,我爭你奪的MacGuffin一詞,在《X戰警:黑鳳凰》的能量轉移之下,電影前半段聚焦於琴葛雷的負能量與黑暗面,後半段則是X戰警與人類共同面對異種殖民的地球毀滅恐懼。在《X戰警》原創系列令眾人驚嘆的暴風女、快銀、萬磁王,與類似驚奇隊長的超宇宙女超人黑鳳凰相較之下,都處於sidekick跑龍套的邊緣地位。X教授的虛榮心與惆悵、野獸與萬磁王的心碎與憤怒(痛失性感佳人呀)、獨眼龍與藍魔鬼的心有不甘,讓彼此的內鬨,因為黑鳳凰的高度不穩定性而又團結一致。琴葛雷既是眾家變種英雄們欲征服、欲拯救、欲超越的女神力量,卻也是仰賴與悲嘆的源頭。《X戰警:黑鳳凰》將女性人格的妖魔化,在能量爆發之時卻悄悄轉移那柔軟人性中自我犧牲的另一種英雌主義。


X戰警的發展史,從埃及王朝、納粹屠殺、長崎原爆、太平洋越戰、古巴危機、美蘇冷戰、經濟蕭條等世界史實為經,種族議題、自由意志與存在主義為軸,從眾家好漢齊聚一堂的人權,微觀至內心掙扎的女性孤寂。在權力(變種人的超能力)與憤怒焦慮擺盪間,變種人都不免殺人見血。或許任何變種人/弱勢族群沒有任何義務遵守社會現實的道德標準或宗教信仰,但是,變種人與地表凡人在某些方面並無二致,即為「選擇的自由」。

但是對於選擇後的結果,每個個體都有無法逃避的責任,在選擇的過程中,面對的最大問題就是他者的選擇,但每個個體的自由即可能影響他人的自由。變種人們發現自己處於隱約而有敵意的世界中,即使擁有超能力,仍感虛弱與痛苦。然而生命是自由自在的;即使在自欺中,即使「他人即地獄」,仍有無限的潛力與可能。無論局勢驟變,政治詭譎,世界永遠沒有終極的目標。當萬磁王千里迢迢與親密老戰友(兩人都無妻無子,牽手作伴剛剛好)在巴黎咖啡館相見,或許,呼風喚雨、奮力一搏的最終想望,也不過是可以喝杯熱咖啡、下一盤好棋的美好小日子而已。

At IMAX, Helsinki
Special Thanks: JM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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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30日 星期四

John Wick: Parabellum《捍衛任務3:全面開戰》---汝欲和平,必先備戰

Si vis pacem, para bellum
                      _Publius Flavius Vegetius Renatus

「殺神」約翰維克(基努李維飾)因觸犯大陸酒店集團「內部不可殺人」之禁令,不但遭殺手高層逐出組織,並發佈高達1400萬美金的全球懸賞通緝令。2019年紐約全面開戰的《捍衛任務3》時間點無縫接軌2017《殺神回歸》整整一小時後,全球頂尖殺手都想獵取地表最帥動保人士約翰維克的頭顱:精裝版凶器、小李擲飛刀、拍馬屁殺人、重機車追殺、武士刀對決…….拳拳到肉夾雜刀光劍影,無盡無頭的追殺與逃離,基努李維飾演的「殺神」角色,在主動出擊與被動逃亡間切換游離。導演Chad Stahelski運用華麗細膩的設計擺設,巧妙切換於大雨滂沱的紐約街頭與黃沙滾滾的摩洛哥,場景豐富而多變:圖書館、古董店、舊馬棚、交流道、大飯店,橫跨北美至北非,但是「殺神」低調神秘,強烈滄桑感的硬漢形象,毫無情緒起伏的俊俏面容,幾近刀槍不入的驚人體能,其內心世界卻無以與場景切換相互呼應。一絲不苟的高度機械化與暴力至極的殘殺技巧,約翰維克的整體設定或許更接近「人機合體」(cyborg)的復仇者英雄。


相較於科效特技的宇宙商業大爽片,《捍衛任務3:全面開戰》為彰顯CQC (close quarter combat)近身格鬥的攝影主題,敘事無以跳脫動作片的千古陳腔:權力鬥爭v.s復仇意志。完美流暢的武打對峙與近身肉搏的精彩橋段,「殺神」約翰維克的捍衛任務實為對香港警匪片先鋒吳宇森與一代武術宗師李小龍致敬。

「殺神」與亞洲幫在紐約古董店成排刀械兵器狹小展示間的你來我往,長鏡到底、闇影四伏的緊湊節奏與1992年周潤發在《鎗神》(Hard Boiled)有異曲同工之妙。而在大陸飯店的日本廳,劇本垂直延伸,採用李小龍在《龍爭虎鬥》(Enter the Dragon)中「關關難過關關過」的層層而上的敘事手法,一步步、一拳拳、直逼父權階級的秘密中心(在《全面突襲2RAID 2: BERANDAL飾演大反派的印尼武術家Yayan Ruhian也與基哥過招亮相):「殺神」在大陸酒店頂層武士廳與日本壽司師傅(1982歐洲跆拳道冠軍Mark Dacascos飾)的尖刀揮舞,在在影射李小龍與Jim Kelly《龍爭虎鬥》中,於密閉寶塔中的生死較量。


《捍衛任務3:全面開戰》的高層(High Table)與「走後門」(Under the Table)不乏饒富趣味的歷史影射。High Table一詞源由,係指英國頂尖學院(劍橋、牛津甚至都柏林聖三一大學)提供給學院的院士(Senior Common Room成員)以及他們的賓客使用的飯桌。《捍衛任務3》高層成員總數12位,與耶穌12使徒與亞瑟王圓桌武士們不謀而合;高層使用的通行勳章刻印著拉丁片語Quod Debitum Sanquine,即為Blood Debt「血債血還」之意,貼切呼應《捍衛任務3:全面開戰》權力鬥爭v.s復仇意志之主題。

Parabellum取自45世紀羅馬時期學者「必先備戰」的複合字之外,也是本片殺手武器之一魯格手槍全名(Pistole 08 Luger,又名Pistole Parabellum 1908或是Parabellum-Pistole)。而上有政策,下總有對策。以大陸飯店經理溫斯頓(硬底子演技派Ian McShane飾)與包厘幫之王(勞倫斯費許朋飾)「走後門」(Under the Table)的復仇聯盟,這檯上台下的較勁,也顯示了全面開戰中各角色的副業表徵於檯面上的冰山一角,或是飯店經理/流線型會議桌、特級助理、劇院總監/馬賽克磁磚木桌(安潔莉卡休斯頓還是薑是老的辣!)、壽司師傅/小攤流理臺、部落長老/阿拉伯矮腳桌亦或是丐幫老大/賽鴿籠疊層,真正的主業,卻是不折不扣的職業殺手。其以兼具特色的台桌造型,恰恰暗示了本片所有角色正/副業的表象與實質。這隱而不彰的分隔線,幾以二分法橫向推進全面開戰的劇情發展。


而「殺神」在北非沙漠中的踽踽獨行,攝影調度將畫面以滾滾沙丘45度角截半,畫面左下的黃沙與右上的艷藍天,稍稍減緩了本片起始令人窒息的快打節奏與濺血暴力,暗示了殺人不眨眼的「殺神」那感性悲傷的「人性」,也回應了John Wick英文名字之中總有幾分weak脆弱的特質。

傳說因繼承吸血鬼血統而永不衰老的基努李維,與保養得宜的勞倫斯費許朋在相知相惜的那一瞬間,不但向基哥經典角色《康斯坦丁:驅魔神探》揶揄,更是讓全球《駭客任務》影癡興奮爆棚,摩拳擦掌全面備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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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4日 星期六

Avengers: EndGame《復仇者聯盟:終局之戰》種族屠殺,先進科技與英雄主義

The game begins at Lost, ends with Holocaust 

2008年漫威英雄首部曲《鋼鐵人》吸睛/吸金,接連登場雷神索爾、綠巨人浩克、美國隊長、星際異攻隊、蟻人、奇異博士、蜘蛛人、黑豹與驚奇隊長的超級英雄大家族。或許英雄是古今中外最短命、最高度不穩定、爆肝指數與失業率最高的苦命行業,漫威宇宙眾家英雄好漢們仍同甘共苦,十年苦熬,經歷了2012紐約大戰、2015奧創逆襲、2016英雄內戰,以及2018毀滅半數宇宙生命的無限之戰。

促使各路好漢齊聚一堂,令全球影迷影評年年發燒,更在《復仇者聯盟:終局之戰》復活節開打以來,打破全球影史紀錄,首週猛進12億美金的開片佳績的終極秘密在何?魏明帝時期劉邵在其著作《人物誌》第八篇《英雄》中下了定義:「聰明秀出,謂之英,膽力過人,謂之雄。」古希臘羅馬史詩中的古典英雄則是:「解救眾生、戰績效率,為追求榮譽而生死存亡的戰士」。


鋼鐵人的多金嘴賤、雷神索爾的身形氣勢、浩克的科學精神、美國隊長的正氣凜然、星際異攻隊的團隊合作、蟻人的幽默逗趣、奇異博士的才氣大度、蜘蛛人的青春無敵、黑豹的靈敏迅速與驚奇隊長的超凡破表,在在都是令凡人你我欽佩欣賞的崇拜偶像(漫威英雄中的鮮明形象無意間促使觀影者帶有「我認識這位耶!」的集體認知錯覺)。而十年間的大小戰爭,規模浩大、滂礡無限,則是藉由某種類似封神祭拜的儀式,導向一種「童稚式的狂喜」,這就是為藝術而藝術(l'art pour l'art)概念的延伸,當戰爭突變為一種表演(大銀幕),而且有了目的導向與假想性敵人(喬許布洛林所飾演的Thanos就是現代獨裁統治者的影射),此時,戰爭的行動亦是被美學化,進而轉換而為某種「再現」(re-representation)的形式,也是我們帶有好戰基因的人類對復仇者聯盟如此興奮莫名之故。

戰爭可為最浩大的群眾運動訂定目標(虛擬戰爭也算,我想本年復活節後爭先恐後搶看本片也是大戰之一),同時又不觸動傳統資產階級的地位,只有以戰爭之名,可以動用一切科技資源(比如打造量子隧道與找尋力量寶石,本姐懷疑英雄們出差時旅費伙食費聯盟總部加給無上限麼?要不怎可一戰吃五年?浩克又這麼會吃),同時又維護資產階級政權。再加上全球恐怖自殺炸彈攻擊的案件頻傳,我們震驚之餘卻暗自希望總有一舉成功的終極解藥(也就是眾家英雄們的相救或是來個天降神助Ex Deus Machina),於是乎,一切你、我、他慾望的投射,在資本主義的環境下,票房數字想當然爾破表爆棚,一切盡在不言中。


馬克思主義學者班雅明(Walter Bendix Schönflies Benjamin 1892 –1940)在其著作《德國法西斯主義理論》提到「政治美學化」(Aestheticisation of politics),本姊不如說漫威電影的大鳴大放是「大戰美學化」的成果。漫威電影的復仇者們,除了雷神索爾是天庭神仙(外星人)之外,其餘皆為凡人肉身轉化突變而成(好啦星爵是人類與外星混血兒)。他們最重要的英雄加持認證身份,則在於「制服」的確定,他們或多或少都有超級尷尬的時裝災難(fashion disaster,想想彼得帕克當年還得自己買布縫製蜘蛛裝呢!),但是經過進化或是復仇者總部訂做的英雄制服,流線緊實、色彩豔麗,其表現了最高理想目標,是一切慾望的投射,美學化的uniform是英雄主義的象徵,因為其unify our forms (of dreams)。相較於制服本身,那一個藏在制服底下的肉身個體的本質,便又發展成另一獨立故事。

這是漫威英雄解除制服後的另一面向,或許也是觸發人心的另一種美學模式。戰事的開打不啻是為了某種國家紀律所激發的理想主義,隨著戰事的拖延,英雄與理想也隨之變質,所效忠的理念(國家)成為統治階層的藉口或是建構出的神話。戰事前期總脫不了激情無限,而空窗期呢?整整五年間,黑寡婦暗自神傷,浩克寄情於實驗室,美國隊長選擇了最美式的集體暢談,以時付費」的退伍軍人症候群心裏治療,雷神索爾邋遢增肥、酗酒打電玩,耍廢度日,他們生活費哪兒掙?還是聯盟總部有集體農場、熱炒外帶,鮮蔬販賣機?漫威這種柴米油鹽蒜皮小事沒給觀眾解謎(本姐倒是非常在意,難道浩克空窗期兼職IG部落客?),但是英雄們的集體失落(lost),明白了即使以暴制暴也無以拯救痛失的寶貴生命,隨著空窗期持續越久,英雄主義也就轉換成另一種形式繼續燃燒:艱苦,沮喪,卻令人清醒的環境中終年損耗。對功高震世的英雄們而言,消失的敵人、失散的好友家人,這無疑是世界末日。


古今中外的英雄旅程不外乎尋找眾人皆渴望的MacGuffin,這個老梗可以是一尊聖盃、一只魔戒或是力量寶石。導演羅素兄弟以順序倒敘雙重手法,讓眾家英雄回到過去,故地重遊,鋼鐵人與隊長、浩客與蟻人,索爾與火箭浣熊、涅布拉與戰爭機器、鷹眼與黑寡婦,遇見了另一個自我分身,好以暫時解除痛失親友的衝擊,開啟另一場尋寶遊戲,這無疑是所有緊張關係的最佳發洩口。透過時間與追尋,好似另一面鏡子,顫掛於無法辨識自己以外的另一種大恐慌(比如涅布拉回到2014年的Morag星,複習到了自己的愚忠),復仇者們了解到何謂曠世英雄,還是不過是鼓足愚勇的凡夫俗子?透過戰爭與MacGuffin的追尋,其實證明了先進科技還未發展到足以控制社會秩序的地步,而社會亦無強大無私到具有把科技當做其「進步的工具之一」來使用的能耐。帝國主義式的終局之戰更是場先進科技的反撲。帝國(例如Thanos所屬的Morag星)利用科技奪取自然物資,科技則透過戰爭向社會討人力(《復仇者聯盟3:無限之戰》後失去的50%人口)。這是睿智開化的歲月,也是混沌蒙昧的歲月,人們看似擁有一切,人們其實一無所有。

漫威十年來或許終於茅塞頓開,意識到他們沒有義務改變全世界的憤世嫉俗者,《復仇者聯盟:終局之戰》的核心精神是超級英雄電影的老套大集結:自我忠誠,自我犧牲,以及善戰勝惡的文學正義。本片人類學倫理學的鋪陳步調太慢,雷神索爾的笑話永遠冷場,量子理論與回到未來的實驗太過輕而易舉。在振奮人心的終局大戰場時,代表美利堅共和黨的美國隊長居然能毫不費力拿起異教徒自由派的索爾雷錘,還可以在Thanos巴掌下生還;復仇者們全是俊男美女(即所謂大戰美學化,好啦浩克變身前挺斯文靦腆的呀!)強大敵方只有男性人型領導,身後大軍不是妖魔(化)要不就醜不拉嘰的魔獸鬼怪。《復仇者聯盟3:無限之戰》地表瞬間減少了的一半人口,但是在《復仇者聯盟:終局之戰》,當代表美國民主黨自由派的手指一彈,那是全種族的秒殺genocide,是毫無濺血大屠殺holocaust,是只求復仇、還魂失落的物種殲滅。難道他們沒有親朋好友?身為怪物、長相難看不是原罪呀!


所以自由派的自我犧牲實有必要,他不但聰明秀出,謂之英,膽力過人,謂之雄」,也「解救眾生、戰績效率,為追求榮譽而生死存亡」,而草菅無以計數的生靈塗炭(即使是大反派)不應是復仇者英雄們的原初宗旨。我們觀眾驚喜於眾家英雄齊聚一堂之於,對於退役老兵、為愛失落的熟面孔們,仍不時淚流滿面。導演羅素兄弟成功揉雜喜劇與悲劇元素,大小英雄,大起大落,不過是為了能與家人朋友平安度過每一天溫馨的小日子。

那麼英雄主義呢?
或許奧地利作家Stefan Zweig1881-1942)所著之《羅曼·羅蘭》傳記中〈苦難的英雄〉所說,最為寫實:(Romain Rolland, 1866-1944Kapital 35Die Helden des Leidens

世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在認清生活真相之後依然熱愛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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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ecial Thanks: JM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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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jamin, Walter. Theories of German Fascism: On the Collection of Essays War and Warrior. Edited by Ernst Junger. Trans. Jerolf Wikoff. New German Critique 17(spring 1979):120-28.

───The Work of Art in the Age of Machenical Reproduction. Illuminations:
Essays and Reflections. Trans, Harry Zohn. New York: Schochen, 1968.

開眼週報達人影評第705期轉載 2019/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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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8日 星期一

The House that Jack Built:《傑克蓋的房子》暴虐無道,膽小誤入

倫敦開膛手/納粹希特勒/詩人但丁
Slasher. The House that Jack built is meant to be destroyed. 

若說2011驚悚末日》是描述女性孤獨與憂鬱的劇情災難片,那麼時隔七年載,丹麥大導拉斯馮提爾《傑克蓋的房子》即是探討男性強迫症與自戀狂的血腥殺戮片了(slash horror)。擅長以光線、顏色與性暗喻探討人性多層黑暗面的拉斯馮提爾,此回集結帥氣不減老氣的麥特狄倫,《追殺比爾》鄔瑪舒曼與瑞士影帝Bruno Ganz,以章回論事的一貫手法,兼容順序與倒敘的鋪陳,155分鐘五章回加諸一終章,不慎流暢地娓娓講述獨居在美國華盛頓州的建築師傑克與虛構的心理治療師之間的對話(如果能將對話縮編,會更有力道,而不像殺人狂心路歷程紀錄片),剖析橫跨1970-80年間的慘無人道與精神病史。

遊戲在藝術與商業的拉斯馮提爾,拍片創作不僅僅是為了與觀者分享,倒是更是對自我人生的階段紀錄,更甚是為自我心理療程。國內影迷戲稱「拉瘋」的拉斯馮提爾,言明2011驚悚末日Melancholia是他於2007年飽受憂鬱症所苦的心情寫照,而因宣傳《傑克蓋的房子》接受英國衛報訪問的「拉瘋」,則直言本片劇本靈感來自美利堅政府:「建築師傑克彰顯了生命是純粹邪惡且毫無靈性,川普先生的崛起就證明了這一論點」。麥特狄倫飾演的建築師,徒有草圖與模型,卻總是半途而廢,類似現今希臘雅典因建築公司倒閉而呈半廢墟狀態的水泥空間,從來不曾平地起大房,完成任何一座可遮風擋雨、一應俱全的成品。他斷斷時時的零碎記憶,總是帶回那一片片一望無際的黃澄澄田野,工人整齊劃一的除草聲響,就是啟發「人命如草,微不足道」的田園交響曲。傑克自詡為建築藝術家,卻無以創造(永恆),只能草菅(人命)。
 

曾因在2011年因發表納粹言論與猶太人玩笑而遭坎城影展封殺的「拉瘋」,或許有意無意,運用傑克藝術家兼連環殺人魔一角,影射自詡為水彩畫家,卻連遭維也納美術學院拒絕的納粹希特勒在二戰間的暴行。時隔七年,坎城影展以非競賽單元,再度對「拉瘋」持邀請卻保留的態度,卻不知不覺誤入「拉瘋」反基督(反猶太)、反家庭(謀殺兒童婦女)的人間煉獄陷阱。全片五段章節的殺人暗號均與「紅色」牽連,點燃周遭灰暗冷調的現實環境,也暗示殺人魔抑鬱的反社會精神失調,只有殺人見血才可以治療他的強迫症迴圈:一輛紅色的破舊箱型車與損壞的千斤頂、一位從未謀面的紅髮婦人、一對帶著紅色棒球帽的兄弟檔與單親媽媽、一組纏繞的紅色電話線與單支紅筆、披著紅色長袍的神秘老友以及望不到深淵的地底岩漿‥‥既是血腥,也是屠殺,傑克在第五章穿著天鵝絨紅袍更象徵末世論的天啓紅騎士。肢解孩童與手刃乳房的慘還人道,伴隨著輾斃紅髮女人後不斷重返犯罪現場的潔癖強迫症發作的匪夷所思,編導注入了些許黑色幽默,也刻畫出高智商罪犯那幽微的人性弱點與懦弱,更是不聲不響地給坎城影展單位閃了一大巴掌。

殺人事件中的女性受害者們,不是天真無邪到無藥可救的愚蠢(貓王玄孫女Riley Keough飾演,他是本片所有無名女屍中唯一有名字的角色,可惜被叫做Simple大概又是拉瘋反女性所開的小玩笑),要不就是軟弱無力到無以抵抗的無能(第五章冰室實驗的男性受害者們,觀者確實很想知道傑克如何花言巧語綁架的,其中一位還是退伍軍人,編劇卻絕口不提)「拉瘋」的反女性情節或許是強調在破綻百出的殺人狂面前,「高智商」不過是「易妥協、好講話」的反面,柔軟好心腸或許就是助紂為虐的關鍵,或許拉瘋還間接暗喻倫敦「開膛手傑克」在犯罪史上的過度魔王化。在兇手與被害者之間可能的對峙張力都因人性的恐懼與懦弱而被取消的狀況下,即使傑克的殺人動機可能只為了自慰般的快感,所以他才會與虛擬心理治療師對話時說殺人的癮頭就好像是迴圈,高潮浸淫之後,(拉瘋用燈光與影子的動畫表示),闇影隨即而來。為了擺脫性無能與性癮頭,拙劣騙女人手法與粗糙的搬運屍體技術,編導明示(有時運用心理治療師的聲音論述)殺人魔也就只是擁有癮頭與慾望的脊索動物,只不過把人類最黑暗、因法律宗教輿論束縛而不敢妄為的行為付諸實行罷了。


運用大量雙關語的《傑克蓋的房子》,從第一宗千斤頂案件(千斤頂英文jack)到第五宗冰室實驗,傑克想使用的全金屬子彈Full Metal Jacket,都暗藏了傑克的名字。而觀者更可隨著案情發展,一窺殺人狂的密室收藏,隨著越深入傑克住的房子,漸漸揭發精神病患者的內心不安與渴望。最終章節,原本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虛擬治療師Verge(瑞士影帝Bruno Ganz飾演),其實就是影射奧古斯都王朝時期古羅馬詩人Virgil,帶領但丁,(傑克或是拉瘋自戀到把自己比喻成文藝復興三傑之一但丁Dante Alighieri)從現實(Purgatorio人間煉獄/傑克的屋子)滲入到超現實的地獄Inferno,如同但丁《神曲》的逛大街,最後在紅通通的灼熱熔岩區,如同死神的黑衣Virgil,告訴紅袍傑克(但丁)斷橋的另一邊是通往天堂Paradiso的唯一途徑。想要試試攀岩X極限的傑克當然想大顯身手,於是墜入了虛無,電影從虛構掉進了另一層limbo

如果《驚悚末日》的結局在鬱星撞擊地球那一瞬間,毀於一旦,像似小行星大爆炸後的二千萬頓TNT炸藥(本片中縮時收藏了數段拉斯馮提爾經典片段),那麼《傑克蓋的房子》的光冕在最後一瞬間收縮,則像是徒留平靜,連光子也無法逃逸的無底黑洞。

拉瘋最狂的事,一片寂靜黑暗後,片尾曲居然唱起雷查爾斯的經典Hit the Road Jack!
Hit the Road Jack and don’t you come back 
No more, no more, no more, no more……
血腥殺戮片瞬間成了搖滾名人堂。

At Maxim, Helsinki
Works Cited & Photograp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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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ller, Elizabeth K. Dante Alighieri. (ed.) Matheson, Lister M. Icons of the Middle Ages: Rulers, Writers, Rebels, and Saints 1. Santa Barbara, CA: Greenwood. 2012: 244.
https://blog.wongcw.com/2019/01/10/國際空間站直擊黑洞吃星星:黑洞的光冕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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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2日 星期二

VOX LUX:《逆光天后》闇影高歌,光芒萬丈

Season Film Festival 2019 
March 2019 Finnkino, Helsinki

巨星閃耀背後的暗黑陰影

奧斯卡金球獎雙冠影后娜塔莉波曼繼2010年人格分裂的《黑天鵝》古典芭蕾舞伶以降,2018年華麗登場,金口高唱,挑戰多重人格、既崩潰又崩壞的流行天后。美國新銳導演Brady Corbet(曾在拉斯馮提爾的《驚悚末日》以及Bertrand Bonello巴黎聖羅蘭》中均有戲份)邀請英國「華生」裘德洛飾演知名經紀人,《聖鹿之死》Raffey Cassidy分飾兩角,而澳洲音樂全方位才女SIA親自操刀作曲配樂,並與影后娜塔莉波曼以及裘德洛共同擔任本片製片人。取自拉丁文字源The Voice of LightVOX LUX,影后、男神與才女齊聚一堂,魅力四射,光芒萬丈。


影片以時間線主軸敘事,配以威廉達佛的低音旁白,類似拉斯馮提爾電影的分段手法,第一章節名為〈Genesis〉創世紀,時間背景設在千禧年交替之際,逆光天后Celeste所就讀的普通高中,看似平凡幸福的音樂課,因為持槍少年的無情掃射而成了受害倖存者。此一令觀眾驚呼的開場十分鐘,導演影射1999年震驚全球的美國科羅拉多州科倫拜高中校園喋血事件,並運用背影跟拍的技巧,強調主角們的發聲與說話內容,刻意抹去觀眾習慣從角色表情意會當下的情緒狀態。一鏡到底的鏡頭一轉,觀眾才瞧見濃妝艷抹的持槍少年的模樣,與Celeste面對面,一轟而響,自此,鏡頭倏地悄悄由平視轉仰角。當Celeste出席校園哀悼會舞台上,她在與胞姊一同創作的表演,運鏡的觀點好似成群的小歌迷,仰看一鳴驚人的少女偶像。唱片公司發行的單曲MTVCeleste跨坐在重機騎士後座,金粉亮片半面罩,赭紅色的唇膏以及緊身性感套裝,模仿貓女的不可一世,鏡頭上仰45度,定焦在稚嫩的少女臉龐,擺盪在青春與速度之間,星途一片大好。

第二章節〈Regenisis〉再創世紀,Celeste由威廉達佛的旁白,穿越時空,跳至已經為人母的巨星生涯。娜塔莉波曼的臉龐在化妝室,以經紀人角度略為平視近距離接觸後,隨即就是如同隨隊攝影,一鏡到底,與唱片公司總裁(Jennifer Ehle飾)和經紀人(裘德洛飾)穿越無數長廊的每日行程討論。其中只有總裁不時側身與經紀人瞥臉,Celeste總是皮夾克牛仔褲背對著觀影者。或許除了張顯巨星異於常人忙碌的生活外,(完全沒時間回眸一望),不啻是可視為Celeste無法直視自我的情緒失調與心理混亂的攝影手法。


Celeste與青春期女兒(Raffey Cassidy飾演)徒步自下塌酒店到小餐廳用餐的路上,一鏡到底的平視跟拍手法,有些晃動、些許不安、大量暗影,倒是挺似狗仔隊為了新聞不惜揭露個人隱私的卑劣。此時此刻,隨著娜塔麗波曼窈窕踩高跟鞋的走動聲、街上不時機汽車呼嘯而過與施工中噪音,觀眾必須仔細聆聽主角間的對話,甚是更得用心旁白的敘事,即可不用多餘的主角五官與影像編排,就可得知巨星酗酒嗑藥的最終結局(可以喝到瞎了一隻眼,或許還暗示日後貧窮潦倒到只能購買劣質酒精借酒澆愁)。

導演Brady Corbet或許藉由本片反諷當今偶像至上的崇拜流行文化,(我們都在崇拜精神疾病患者,稱之為女神?那我們是否也是某種不定性人格分裂?)或許也藉此質疑:若成名的最大風險是人格失調,為什麼總有不及其數的飛蛾前仆後繼呢?從槍擊案受害者變身為霸凌者(Celeste對胞姊與服務員的態度),本片最大的黑洞,就是有意無意閃過少女至人母的心靈的掙扎與轉變,有果沒有(原)因。


最終章〈Finale〉幾近是娜塔麗波曼的個人演唱秀。上台前,在化妝間半哭半抖,狂躁暴怒直轉幾近氣喘發作的歇斯底里,娜塔麗波曼在《黑天鵝》那情緒緊繃、內心單純卻備受壓抑的僵硬肢體動作,完全在八年後大量釋放,將驕縱、自私、瘋癲、善度、多疑、躁鬱、怯懦、焦慮與狂妄人格分裂大嬸,美麗的臉龐也難掩的疲憊老態,詮釋絲絲入扣,自然不造作,SKINNY BITCH非影后莫屬。攝影跟拍到底的手法在巨星完妝後隨著歌迷的尖叫聲不時失焦,過度曝光。舞台上,角度隨即轉為台下迷哥迷妹的望之彌高,(娜塔麗波曼繼《黑天鵝》後再度與明星編舞家老公Benjamin Millepied攜手合作,其中帶有黑毛皮的表演長袍簡直就是《黑天鵝》再現!),隨著SIA風格的流行旋律,輕巧曼波,身如飛燕,霓虹閃爍、紫粉閃耀、一路逆光隨即則是一陣無聲無息的靜默,恰似拉斯馮提爾《驚悚末日》的彗星撞地球最終章,躁鬱喧囂後,如同小行星大爆炸所剩無幾的點點星塵。

Special Thanks: Stefan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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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黑天鵝之娜塔莉波曼專訪:DARK VICTORY 1DARK VICTORY 2DARK VICTORY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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