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27日 星期五

A Quiet Place:《噤界》噤聲不尖叫---噤若寒蟬的世界末日

規則之一:無可發聲
規則之二:禁止奔走
規則之三:紅燈快跑

Silence is Survival 

公元2020年,擁有超敏聽力的無眼兇猛異型生物殖民世界各處,本能性獵殺任何發出聲音的物體,其體型龐大粗硬,讓人類們無以應對。只消九十天,牠們已消滅地表大部分人口,只殘存少部分居民仍然安靜無語,在世界各處繼續掙扎生存。一年前甫喪失幼子的亞伯特夫婦,在一家之主李(編導John Krasinski自導自演)靠拾荒拼湊無線電等等儀器之下,靠著手語與失聰女兒蕾根、大兒子馬庫斯彼此溝通,並與逼近預產期的髮妻艾芙琳(John Krasinski之妻艾蜜莉布朗飾)於偏遠農莊力圖生活。

在哀傷和屏息中默默度日的一家人,仍靜靜悄悄地表達彼此的情緒:他們在厚羊毛毯上擲骰子玩桌遊,但是蕾根也時時責備因為自己的一時心軟而痛失胞弟,既堅強卻又脆弱的李不斷地試圖升級蕾根的人工耳蝸,尷尬地、內斂地,傳達他對女兒毫無條件的父愛。電影起始的小心翼翼、輕聲無語,輕踏地板、舊報飛揚、飛鳥嘶鳴直到象徵遠離地表,直至象徵重獲(發聲)自由的NASA太空梭玩具紅燈閃爍、引擎大響,劃破了全區的鴉雀無聲,自始,瀑布洩流、疾風怒吼、驚聲尖叫、散碎車窗、高頻分貝、獵槍上膛、角色間原本的供墨守靜不安與焦慮,因為異型生物高度的壓抑機制與即將臨盆的母性陣痛下,情緒爆點,戲劇張力推向狂躁憤怒的驚爆點。


若説《噤界》是令觀者坐立不安、饒富創意的驚悚片,不如說是影射當今全球極權政府與警察之於全民關檢的諷喻後現代寓言。以象徵符號學角度而論,無眼兇猛異型生物代表只醉心於權力遊戲而草菅人命的極權政府/領導,迫害處決任何發聲言論的個體;噤若寒蟬的普通老百姓或是新聞記者僅僅以無聲勝有聲的比手畫腳,啞巴吃黃蓮,無聲無息地,在萬籟俱寂的大蕭條,掙扎出一條生存血路,任何反對言論(亞伯特夫婦幼子對於太空梭玩具的堅持)或是女性的軟語呢喃(家有新生兒的喜悅),都讓表面的和平假象毀於一旦。無論是鐵釘扎腳的刺激、家人朋友之間的歡笑、抑或是自然分娩的痛楚,艾蜜莉布朗青筋暴突的緊閉五指,絕望的一滴淌淚,那收放自如的肢體動作,在在點出恐怖主義之下的世界末日。


編導並無交代兇猛外星生物從何而來,為何而殺,《噤界》無聲無息的屏息靜氣,痛不准喊,話不能說,聲不能出,有聲的言論必須以漗漗瀑布掩飾。若以歷史觀之,毫無來由的焚書坑儒、官檢監控,古今中外皆然:1557年,英格蘭瑪麗一世成立英國出版同業工會,唯有工會成員才能出版書籍,以此來遏止違反宗教教義或持不同政治立場作品的發行;1789年巴士底監獄被民眾佔領前,由於與法國波旁王朝(Maison de Bourbon)對抗,約有800個作家、印刷者和書商被關押在巴黎。審視當今中國,揭發河南愛滋村的紀實攝影記者盧廣至今下落不明,香港銅鑼灣書店因代理銷售反共產相關自由主義言論,從業人員以及店長林榮基自2015年相繼不明失蹤遭扣押,抑或是反送中條例遭到港警/解放軍無故毆打的遊行群眾,與《噤界》中的噤若寒蟬分為並無二致。我們大眾,特別要注意的,並不只是當代某一族群令人匪夷所思的鎮壓,而是歷史已呈現與全球的教訓,過了幾百年,卻在另一地區重蹈覆轍(1557年英格蘭以及法國大革命之前的法國,甚至是1930年代的歐洲與中南美洲的法西斯主義)。我們要思考的是,愚昧與嫉妒(當政者多不喜理論派學者,因為會放大當政者的無知)是否藉由空氣傳染?極權與血腥是否潛伏在我們的潛意識,唯以教育與經驗使我們免疫?

若説無眼兇猛異型生物可以以子彈組擋,那麼極權主義呢?恐怖統治呢?監控戒嚴呢?
失去紓解、發聲、言說、討論、辯解、勸說的基本自由,要用什麼來抵擋?

At Riviera, Helsinki
Special Thanks: JF

Works Cited & Photography:
www.lwlies.com
www.imdb.com
延伸閱讀:
Hume, Mick. Trigger Warning: Is the Fear of Being Offensive Killing Free Speech?London: William Collins,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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