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英國維多利亞時期的Bram Stoker之《Dracula德古拉》至美國後現代主義Stephenie Meyer的Twilight Saga,文本與社會現實的橋梁、階級與性慾的預言、中產階級與貴族家族的對立,反應了橫跨200年時空,經濟問題與自我認同危機的矛盾與衝突,仍在接受與拒絕之間交替混雜。
2008年Bella與Edward在陰冷多雨的Forks中學相遇後,牽動了全球無數讀者影迷的心弦。Bella歷經懷疑、分手、婚姻、蜜月、懷孕、生產、死亡與變形的歷練,於Bill Condon執導的破曉上集之末,睜開腥紅血色的新生雙眼後 (不知為啥總覺得好像阿凡達),象徵電影敘事角度由旁觀者轉至Bella的第一人稱觀點。破曉下集之始,觀眾的視野隨著 Bella的血流、她的力量、她的速度、她的渴望、他的焦慮、她的人性而聚焦,直至Volturi家族長老Aro透過Alice的諭示,體驗吸血鬼意識流中的虛擬家族大戰。某些觀眾於大戰橋段後或感失望,噓聲四起(真希望Aro的頭的的確確被Bella與Edward連根拔起,但曾在《決戰異世界Underworld: Rise of the Lycans》飾演狼人的Michael Sheen扮起瘋狂貴族長老的確吸睛),但這卻是作者Meyer處理百年來中產階級與上流社會抗爭議題的獨到之處:血腥殺戮僅只使大眾處於夢境狀態,犧牲Irina Denali(Maggie Grace飾),其餘人馬毫髮無傷。對於多數吸血鬼電影而言,作者與導演只不過是灑了一小杯鮮血罷了。電影表演最獨到之處,在於Bella與Edward之女Renesmee,他為大戰之關鍵人物,卻又是眾人(鬼?)齊心凝聚之泉源。而其超能力之強大,不可言喻,觀眾只能藉由演員的眼神表情而領會。Meyer又藉由人鬼戀、狼人戀和鬼鬼戀之三角關係,強調文學所關注的最終精神----人的心智,Meyer其實是十足人文主義的。
吸血鬼論述由傳統的十九世紀野獸形象,二次大戰間德國表現主義的老妖 Nosferatu, eine Symphonie des Grauens (1922 F.W. Murnau), Anne Rice 90年代的魅惑Listat,直至21世紀Meyer的高度道德主義青年英雄。這鬼越來越強壯俊俏、多才多藝、知書達禮、家財萬貫、浪漫至極、不但會飛簷走壁且是素食主義者,恰恰符合全球女性之完美男人遐想。是鬼又怎樣?? Bella的三角曖昧戀更彰顯了「一個我愛的,一個愛我的」護花使者幻想。是狗又如何??? Meyer的中產階級男性吸血鬼們---庫倫家族---已擺脫男性父權體制壓抑女性的性慾自由。好些由經濟社會學角度看待吸血鬼現象之論文,認為經濟低迷,社會急欲去認同一個權威的形象,而造成排他文化,吸血鬼主題興方未艾為此文化之象徵。不少評論者更一窩蜂強調吸血鬼為人類內心之陰影,是否定自身之原罪而創造出來的他者,使其之存在為社會禁忌,須藉由社會力量(吸血鬼獵人/十字架)與自然主義(狼人/陽光/大蒜/銀)予以消滅。有趣的是,是「我們」創造了吸血鬼,是「我們」吹捧了吸血鬼的旋風,是「我們」前仆後繼研究這個我們自己創造出來的陰影比喻。人之所以為人,光明與黑暗、善良與邪惡揉雜並存,交替循環,反而是我們創造出來的似人似鬼帶動閱讀觀影風潮,促進文青活動之熱絡,電影工業之蓬勃。我們大多時間,其實是在研究自己、發揚自己、陶醉自身的形象。吸血鬼在多處文本與電影的重生,正可巧妙地證實我們的自戀情節。吸血鬼是我們自身的影子,隨著光線並存;吸血鬼會藉由我們的投射進化,吸血鬼永不過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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